清晨六点半,银川河东汽车站已经泛起人声的潮汐,天刚蒙蒙亮,售票窗口的玻璃上凝着薄薄一层水雾,排队的大多是裹着厚外套的本地人,嘴里呼出的白气混着车站广播里沙哑的“发车提醒”,在清冷的空气里搅动着烟火气,我要去的乌素图,藏在贺兰山北麓的褶皱里,是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镇,却藏着许多人心中“诗与远方”的雏形。
车轮滚过贺兰山:从城市到山野的切换
七点整,中巴车准时驶出车站,车身是熟悉的蓝色,印着“银川—乌素图”的黄色字样,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,握着方向盘的手关节粗大,说话带着浓重的宁夏口音:“坐稳了,山路弯多,这车开得稳,但别晕车。” 车里大多是去乌素图办事、走亲戚的村民,有人提着装满蔬菜的布袋,有人抱着孩子,角落里还放着几捆新鲜的羊肉——这是银川城里人向往的“山里味”,却是乌素图人日常的餐桌。
车子沿北京西路向西,窗外的高楼渐渐稀疏,取而代之的是笔直的白杨树,叶子在秋风里翻出银白的背面,很快,贺兰山出现在视野里,像一道沉默的屏障,横亘在银川平原与阿拉善草原之间,山脚下的葡萄园泛着深绿,一串串紫红的葡萄垂在藤架下,带着刚摘下的湿润,有乘客指着窗外喊:“看,那就是贺兰山岩画!” 司机顺着他的话头接话:“那石头上刻的老祖宗的东西,比咱们银川城岁数都大。” 车子沿着山脚盘旋,窗外的景致从葡萄园变成荒草坡,再从荒草坡露出裸露的岩石,城市的喧嚣被彻底甩在身后,只剩下发动机的嗡鸣和风掠过车窗的呼啸。
半路停靠:山坳里的“临时集市”
大约一个半小时后,车子在一个写着“阿拉善左旗过渡”的牌子旁停下,这里是宁夏与内蒙古的交界处,也是中巴车的第一个“大站”,司机说:“休息二十分钟,大家方便的方便,喝水的喝水,下一站要进山了,路上没地儿停。”
乘客们纷纷下车,瞬间,山坳里的小卖部热闹起来,卖的是矿泉水、方便面,还有当地特色的奶贝和炒米,一个穿蒙古袍的大娘坐在小马扎上,面前摆着一大块奶豆腐,用刀切成小块,裹着白糖,香味混着山风飘过来,我买了一块,奶香浓郁,带着微微的酸,是城市里尝不到的“草原味”,旁边几个年轻人正对着手机导航比划:“还有四十公里就到了,乌素图那边有个草原,秋天草黄了特别好看,咱们去拍个照。” 一个大叔笑着插话:“拍啥照?那地方冬天能滑雪,夏天能骑马,比你们手机里好看多了!”
二十分钟后,车子再次启动,开始真正进入贺兰山腹地,路边的草越来越高,偶尔能看到几只羊群在山坡上吃草,牧民骑在马背上,挥着鞭子,身影在夕阳里被拉得很长,车窗玻璃上,不知何时落了一只小飞虫,翅膀扑棱着,像极了此刻我对乌素图的好奇——越来越近,越来越清晰。
抵达乌素图:烟火气里的“小而美”
下午三点,车子终于停在乌素汽车站门口,站牌是红色的,字迹有些斑驳,门口却围了不少人:接孩子的家长、摆摊卖土豆的阿姨、牵着马准备带游客去草原的牧民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羊粪味和烤饼子的香气,混合着山风里的青草香,让人莫名安心。
乌素图镇不大,主街是一条水泥路,两边多是低矮的平房,屋顶上晾着玉米和辣椒,红色的、黄色的,像一幅油画,街角有个小饭馆,门口挂着“正宗手抓肉”的招牌,老板娘正从锅里捞羊肉,热气腾腾,香气直往鼻子里钻,我走进去要了一份,米饭是当地的大米,颗粒饱满,羊肉炖得软烂,蘸着蒜泥醋,一口下去,满嘴都是肉香。
饭馆里坐着几个当地人,聊着今年的收成:“今年雨水好,草长得高,羊也肥。”“过几天就是那达慕大会,镇上可热闹了。” 听他们说话,我忽然明白,乌素图的美,不在于它有多“网红”,而在于它藏着最真实的生活——这里有牧民的淳朴,有庄稼人的踏实,还有银川城里人向往的“慢”。
尾声:车轮上的归途与期待
傍晚五点,返程的中巴车在乌素图汽车站等候,夕阳把贺兰山的影子拉得很长,山下的小镇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里,车窗外,有牧民赶着羊群回家,孩子们的笑声从远处传来,混着牧羊犬的吠声,像一首温柔的牧歌。
车子再次启动,驶向银川,窗外的景色渐渐从山野变成平原,城市的灯光越来越近,但我知道,这趟旅程带给我的,不只是银川与乌素图之间的距离,更是一份对“远方”的重新理解——真正的远方,或许不是某个遥远的地方,而是藏在烟火气里的真实与温暖,是车轮滚过山野时,那份对生活的热爱与期待。
下次,我还会坐上这趟从银川到乌素图的车,去看看那达慕大会的热闹,去骑一骑草原上的马,去尝尝老板娘家的手抓肉——因为我知道,车轮的方向,永远指向最动人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