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,惠州江北汽车站的灯光还未完全亮透,候车厅里已零星坐着几位旅客,他们拖着行李,或低头刷着手机,或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,眼神里藏着对一场长途旅程的期待,我背着双肩包,捏着提前买好的车票,踏上了从惠州到十堰的汽车之旅——这是一段横跨粤鄂两省、连接岭南与江汉平原的800公里路程,也是一场用车轮丈量的时光流转。
启程:南国暖阳里的出发
惠州,这座东江畔的宜居城市,此刻正被湿润的南国气息包裹,汽车驶出车站时,窗外的棕榈树还挂着露珠,街道两旁的早市已热闹起来,卖肠粉的阿姨掀着蒸笼,热气混着米香飘进车窗,大巴车是典型的长途客运车型,深蓝色车身,载着二十多位旅客,司机师傅是个沉稳的中年人,发动车子时笑着说:“咱们今天走大广、二广高速,傍晚能到十堰,大家系好安全哈。”
车子上了高速,窗景渐渐从城市高楼变成连绵的丘陵,广东的绿是浓稠的,芭蕉叶宽大如掌,荔枝林间偶有红果探出头,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,邻座是个在惠州做电子厂的湖北大姐,她带着一袋自家做的梅干菜,说是给老家的亲戚捎。“每年都坐这趟车,从夏天坐到冬天,看着树从绿变黄,再从黄变绿。”她絮絮叨叨地说着,方言里带着熟悉的荆楚尾音,让异乡的旅途忽然有了几分亲切。
途中:山水之间的时光切片
中午时分,车子在韶关服务区停靠,旅客们下车活动筋骨,有人泡面,有人买当地的白切鸡,我则站在广场边看远处的丹霞山——山石赭红,如霞似锦,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,重新上路后,窗外的山开始变得峻峭,广东的丘陵逐渐过渡到湖南的湘南地貌,隧道一个接一个,有时是几分钟的黑暗,有时是豁然开朗的峡谷,溪水如银带般缠绕在山脚。
傍晚时分,车子驶入湖南境内,天边泛起橘红的晚霞,远处的村落升起了袅袅炊烟,有人在车厢里轻声唱起《故乡的云》,歌声混着发动机的嗡鸣,竟不显突兀,反而让漫长的路途有了温度,我翻出背包里的《十堰地名志》,读着“武当山”“汉江”“郧阳古城”这些字眼,想象着目的地会是什么模样——是车窗外的青山叠嶂,还是汉江畔的灯火阑珊?
抵达:江汉平原的夜色与灯火
晚上八点,车子终于抵达十堰客运站,车门打开的瞬间,一股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,与惠州的湿热截然不同,站前的广场上,有人举着“接站”的牌子,有人在卖热气腾腾的汽锅鸡,方言不再是惠州的粤语,而是铿锵有力的十堰话,带着“儿化音”的亲切。
走出车站,抬头看见武当山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,像一位沉默的巨人守护着这座城,想起惠州西湖的温婉,再对比十堰的雄浑,忽然觉得这场汽车旅程的意义,不仅是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的位移,更是一场地理与文化的碰撞——岭南的细腻与江汉的粗犷,南国的繁花与北国的苍茫,都在800公里的车程里,被车轮慢慢碾过,刻进了记忆里。
或许,长途汽车的魅力就在于此:它不像飞机那样匆匆掠过,也不像火车那样载满陌生人的疏离,它像一个移动的“故乡驿站”,载着南腔北调,载着乡愁与期待,在山与水之间,连接起每一个出发与抵达的故事,而惠州到十堰的这段路,便成了无数故事里,最平凡也最温暖的那一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