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的酉阳,薄雾还未完全散尽,酉阳汽车站里已飘起淡淡的豆浆香,背着编织袋的阿婆攥着车票反复确认,戴着耳机的大学生低头刷着手机,几个在外务工的年轻人正小声讨论着深圳的天气——他们的目的地,都是千里之外的深圳平湖,当发动机的轰鸣声划破山城的宁静,这辆载着期盼与梦想的汽车,便开始了它从武陵山脉到珠江东岸的旅程。
山路十八弯,驶出故乡的晨光
酉阳到平湖的汽车,是一趟需要穿越时空的旅程,全程约1100公里,耗时12-14小时,是连接渝东南山区与粤港澳大湾区的“移动纽带”,发车时,车窗外的还是吊脚楼的飞檐、青石板路的苔痕,随着海拔缓缓下降,土家族的摆手堂渐渐隐入远山,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密集的隧道群——这些“穿山而过”的通道,像一条条时空隧道,将武陵山的慢节奏与深圳的快节奏悄然连接。
山路十八弯是这趟旅程最难忘的注脚,盘山公路上,车身如蛇形游走,车窗外的峡谷时而云雾缭绕,时而壁立千仞,邻座的张大叔每年都要坐这趟车去深圳电子厂打工,他望着窗外掠过的“挂壁公路”,笑着说:“以前去深圳得先坐车到重庆,再转火车,得两天两夜,现在这趟直达车,睡一觉就到了,山外的世界离我们近多了。”确实,这辆汽车的开通,让酉阳到深圳的时间从“两天两夜”缩短为“一个夜晚”,像一根被拉直的线,将故乡的牵挂与远方的奋斗紧紧系在一起。
车厢里的江湖,藏着人间百态
长途汽车就像一个微缩的社会,车厢里藏着最真实的人间烟火,后排几个年轻人正用家乡话打着扑克牌,赢了便是一阵哄笑,输了就互相拍打肩膀;中间座位上,年轻的妈妈轻轻拍着怀里的婴儿,婴儿的咿呀声与发动机的轰鸣奇妙地融合;靠窗的位置,一位老人戴着老花镜看相册,手指抚过泛黄的照片——那是孙子的周岁照,孩子远在深圳平湖打工,老人此行是去帮着带娃。
乘务员小李穿梭在过道里,早已熟悉了这趟线的“老乘客”。“酉阳到平湖的客人,大多是去工厂、市场打工的。”小李一边递着热水,一边说,“有的乘客带了自家做的腊肉、糍粑,说深圳的孩子们爱吃家乡味;有的乘客第一次出远门,连自助取票机都不会用,我们就一步步教他们。”车过韶关时,天色已暗,车厢里亮起了小夜灯,有人拿出泡面,分给邻座;有人戴上耳机,手机里放着土家族山歌——熟悉的旋律在狭窄的空间里流淌,像一剂温暖的慰藉,冲淡了旅途的疲惫。
平湖的灯火,是奋斗者的星辰
当汽车驶入深圳平湖地界时,已是次日凌晨五点,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远处的高楼已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,街道上早已有早餐摊支起蒸笼,飘出肠粉的香气,车门打开的瞬间,一股夹杂着海腥味的暖风扑面而来,与山城的晨雾截然不同。
“到了!”阿婆第一个站起来,编织袋里的土特产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她却顾不上捡,只是望着眼前的高楼大厦,眼里闪着光,年轻人拉着行李箱快步下车,汇入早高峰的人潮,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地铁站口,像一颗颗投入湖面的石子,很快荡开属于自己的涟漪。
车站门口,一辆辆电动车、摩托车整齐排列,那是平湖奋斗者的“坐骑”,有人熟练地扫码开锁,骑向电子厂;有人提着编织袋,走向批发市场——他们都是这趟汽车的“终点故事”的主角,从酉阳的山里来,到深圳的城里去,用脚步丈量着城乡的距离,用双手编织着生活的梦想。
酉阳到深圳平湖的汽车,早已不只是一辆交通工具,它是土家山寨与沿海都市的“连心桥”,是留守老人与远方游子的“亲情线”,更是无数奋斗者“走出来”的希望之路,车轮滚滚,载着故乡的山水记忆,也载着对未来的无限向往,在武陵山脉与南海之滨之间,日夜兼程,从未停歇,当汽车再次发动,驶向下一个清晨,我们知道,又有新的故事,在这条流动的纽带里,悄然生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