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掠过二连浩特的口岸线,中蒙边境的这座小城便从沉睡中苏醒,二连站广场上,背着行囊的旅人、裹着羊皮袄的牧民、拉着货物的商贩陆续聚拢,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公路尽头——那里,将有一辆辆载着希望的汽车,驶向180公里外的包头,这条连接草原口岸与钢城工业带的公路线,不仅是地理上的通道,更是串联起两种文明、多重生活的流动纽带。
车轮上的草原晨曲
二连浩特,作为我国对蒙的最大陆路口岸,每天的第一班开往包头的汽车,往往伴随着边境口岸的喧嚣准时发车,通常是早上7点左右,一辆辆涂着草原元素的客车稳稳停在站台,车身蓝白相间的配色像极了夏日里的哈达,车窗上“二连浩特—包头”的红色字样在晨光中格外醒目。
司机老王是个“老草原”,握了二十年方向盘,对这条路上的每一道弯、每一处加油站都熟稔于心。“这车啊,夏天能看到草浪翻滚,冬天能遇见风吹雪,一年四季都是风景。”他笑着和乘客打招呼,顺手接过牧民递来的热奶茶——这是草原人特有的热情,长途车上的一杯热饮,足以驱散清晨的凉意。
乘客们的故事,也在这缓缓启动的车轮中铺展开来,邻座的小伙子刚从蒙古国乌兰巴托采购完羊绒,准备回包头加工销售;后排坐着两位老人,是去包头看刚出生的孙子的,手里攥着亲手做的奶干,脸上藏不住的笑意;还有几个大学生,暑假结束从家乡二连返校,书包里塞着妈妈烙的馅饼,车厢里飘着奶茶香、烤饼香,还有不同口音的方言,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——包头。
公路上的风景变迁
从二连出发,汽车先沿边境线行驶,窗外是广袤的二连盆地,初夏时节,草甸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,成群的牛羊在牧人的鞭声中悠闲吃草;若在秋季,大片的芨芨草会变成金色,与远处的戈壁滩构成苍茫的画卷,过了苏尼特左旗,地貌渐渐从草原向丘陵过渡,远处的风车群像白色的卫士,缓缓转动着巨大的叶片。
“以前这路可没这么好走。”老王一边稳稳打着方向,一边和乘客聊起往事,“十年前还是砂石路,下雨天坑坑洼洼,一趟车得走六七个小时,现在好了,高速路修通了,全程柏油路,三个多小时就到,比以前快了一倍多。”确实,公路两旁不时能看见施工留下的痕迹,新的桥梁正在架设,拓宽的路面延伸向远方,这条路的变迁,正是内蒙古发展的缩影——从边陲小城的闭塞,到“草原丝绸之路”的畅通,汽车轮子丈量的,不仅是距离,更是时代的进步。
中途在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停靠时,总有不少当地村民提着新鲜的手把肉、奶豆腐上车,汽车再次启动时,车厢里便多了一股浓郁的肉香,有外地的乘客好奇地问价,村民总会摆摆手:“尝尝,草原的特产,不要钱。”这种陌生人之间的善意,像草原上的阳光,温暖而明亮。
钢城与草原的握手
下午时分,汽车终于驶入包头地界,远远地,就能看到高耸的炼钢厂烟囱、纵横交错的铁路线,以及鳞次栉比的居民楼——这是草原上的“钢城”,也是内蒙古工业的心脏,二连到包头的汽车,像一座移动的桥梁,把草原的纯净与工业的厚重连接在一起。
包头的火车站、汽车站里,总有不少刚从二连下来的乘客,他们中有人带着草原的牛羊皮毛,走进昆区的交易市场;有人背着口岸采购的俄罗斯木材,直奔东河区的加工厂;还有人像那位牧民一样,提着奶制品,穿过城市的街道,回到熟悉的社区,草原的物产顺着这条路流入城市,城市的生活用品也沿着这条路运回草原,双向奔赴的,更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
夜幕降临时,最后一班从包头返回二连的汽车亮起车灯,驶出市区,车窗外的霓虹渐渐远去,取而代之的是草原的星空,老王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包头轮廓,轻声说:“这车啊,拉的不是人,是日子,草原的日子,钢城的日子,都在这条路上串着呢。”
从二连浩特的口岸晨曦,到包头的工业灯火,这条180公里的汽车线,承载着太多故事,它是商人的贸易线,是游子的回家路,是草原与城市的对话通道,车轮滚滚间,时光向前,生活在继续,而这条路上的风景与人情,永远温暖而鲜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