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尚未完全铺满镇江古城的青石板路,我已背着行囊,站在了汽车站略显陈旧的候车大厅里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味、早点铺的香气以及旅人特有的匆忙与期待,此行的目的地,是千里之外的河南安阳——一座因殷墟甲骨而闻名遐迩的古都,而我选择的交通方式,是最朴素也最富有人间烟火气的:镇江到安阳的长途汽车。
这并非一趟热门线路,不像高铁那样便捷直达,却也少了许多程式化的束缚,检票口打开,人们有序地鱼贯而入,将城市的喧嚣暂时关在身后,汽车缓缓驶出镇江,熟悉的江南景致渐渐远去:温婉的运河、错落的白墙黑瓦、小巧的石拱桥……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开阔的平原地貌,车厢内,是一个流动的小社会,邻座的大哥是去安阳做生意的,爽朗健谈,不时分享着当地的见闻;前排是一对年轻的情侣,依偎在一起,低声规划着旅途的风景;后排几位老人,则闭目养神,脸上带着安详的倦意。
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,引擎的嗡鸣成了最催眠的背景音,我靠在窗边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,从江南的烟雨朦胧,到江淮的平畴沃野,再到中原的苍茫辽阔,地理的变迁在短短十几个小时内悄然上演,乘务员会定时送来热水,提醒乘客注意休息,偶尔也会介绍下一站的服务区,途中停靠的每一个服务区,都像是一个短暂的驿站,让疲惫的身体得以舒展,也让不同地域的人们有了短暂的交集,分享着食物、故事和笑声。
长途汽车旅行的魅力,或许就在于这种“慢”与“杂”,它不像飞机那样将你瞬间抛入另一个时空,也不像高铁那样精准高效得有些冷峻,它更像是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,让你有时间去感受地域的差异,去观察陌生人的善意,去品味独处时的思绪,我会想,安阳的殷墟会是怎样的震撼?那古老的甲骨文,承载着怎样的文明密码?红旗渠的精神,在这片土地上又是如何传承的?这些期待,让漫长的旅途也变得不再枯燥。
当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,汽车终于缓缓驶入了安阳汽车站,车门打开,一股不同于江南的、带着些许干燥和厚重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,踏上这片土地,我的长途汽车之旅画上了句号,但真正的探索才刚刚开始,从镇江的温婉到安阳的厚重,这趟跨越千里的汽车之行,不仅是一次空间的位移,更像是一次穿越时空的对话,让我对这片广袤的土地有了更真切的感知,车轮上的千里行,收获的不仅是沿途的风景,更是对未知的好奇与对文化的敬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