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,务川仡佬族苗族自治县的客运站还浸在薄雾里,青石板路泛着湿漉漉的光,卖米皮的小摊支起蒸笼,热气混着辣椒香飘在空气里,我背着包,站在车站入口,看着一辆涂着“务川—武隆”字样的绿色中巴车缓缓驶来,车头挡风玻璃上挂着一串红艳艳的平安结,像一团跳动的火,点燃了这场跨越三百多公里的旅程。
出发:仡山深处的晨光
务川是藏在黔北的大山褶皱里的秘境,坐上车时,乘客大多是熟悉的面孔:背着背篓去赶集的老农,竹篓里还装着带着露水的青菜;挎着布包的阿妈,用方言和司机聊着孙子的学业;还有像我这样的外地人,捧着手机拍窗外飞逝的吊脚楼,车缓缓驶出县城,窗外的景致从鳞次栉比的楼房,渐渐变成连绵的青山,山腰上缠绕着乳白色的云雾,像给系了条飘逸的腰带。
“师傅,到武隆要多久?”前排一个戴斗笠的大叔扭头问,声音带着黔北口音的浑厚。 “路况好,五个钟头左右。”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,手里稳稳握着方向盘,“中途在道真服务区歇二十分钟,大家上厕所、买点吃的。” 车厢里响起轻轻的应和声,我靠在窗边,看着山间的公路像一条细长的带子,蜿蜒着伸向远方,偶尔有摩托车从旁边掠过,车上的人戴着草帽,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路边的野花开得正艳,紫色的杜鹃、黄色的野菊,在晨光里显得格外鲜亮。
途中:山水画卷里的时光
汽车在群山中穿行,仿佛在翻阅一本厚重的地理书,先是务川的丹霞地貌,赭红色的山壁层层叠叠,像被刀削过一样陡峭,崖壁上还残留着远古时期的海蚀痕迹,后来进入道真县,海拔渐渐升高,山上的植被从阔叶林变成针叶林,阳光透过密密的枝叶,在车窗上洒下斑驳的光影。
路过一条名为“仙女河”的小溪时,司机师傅特意放慢速度,溪水清澈见底,水底的卵石五颜六色,一群小鱼在石缝里游来游去,几个小孩趴在车窗上,指着溪水兴奋地喊:“妈妈,快看,有小鱼!”他们的笑声像银铃一样,清脆地穿过车窗,和溪水声、风声交织在一起,成了旅途中最动听的伴奏。
在道真服务区歇脚时,我买了当地的黄粑,黄粑用糯米包裹着黄豆馅,外层裹着粽叶,蒸得软糯香甜,带着淡淡的粽叶香,一位卖黄嬷嬷笑着说:“年轻人,尝尝嘛,我们道真的老味道,吃了不愁路远。”她的脸上布满皱纹,眼睛却亮晶晶的,像盛着山里的阳光。
重新出发后,车厢里安静了许多,有人靠着座椅打盹,有人听着音乐,有人和我一样,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,山势渐渐变得开阔,远处出现了梯田,层层叠叠的梯田像大地的指纹,在不同的季节里,会种上不同的作物,梯田里种着绿油油的油菜,春风吹过,掀起金色的波浪,一直铺到天边。
抵达:喀斯特奇观的震撼
下午一点多,汽车终于驶入武隆地界,窗外的景致突变,从连绵的青山变成了陡峭的喀斯特峰林,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,形态各异,有的像利剑,有的像城堡,有的像巨大的石笋,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,显得格外雄奇壮观。
“到了!武隆到了!”司机师傅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丝轻松,乘客们纷纷起身,收拾行李,我站在车站门口,看着眼前的武隆新城,高楼林立,街道宽阔,和务川的静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放下行李后,我迫不及待地去了武隆天生三桥,坐景区观光车沿着盘山公路行驶,路边的崖壁上刻着“世界自然遗产”几个大字,提醒着人们这里的珍贵,当天生三桥出现在眼前时,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——三座巨大的石桥横跨在峡谷之上,桥面宽阔,桥洞高耸,仿佛是巨人用巨斧劈开的一样,桥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,偶尔有云雾在谷中升腾,让整个景区显得神秘莫测。
走在桥上,听着风从耳边吹过,看着远处的群山,我忽然明白了这场旅程的意义,从务川的仡山秘境到武隆的喀奇峰林,三百多公里的路程,不仅是空间的跨越,更是文化的交融,务川的仡佬族风情、道真的自然风光、武隆的壮丽景色,像一颗颗珍珠,被这条公路串联起来,构成了黔渝大地上一条美丽的项链。
尾声:车轮上的记忆
夕阳西下,我站在武隆的乌江边,看着江水悠悠地流淌,对岸的灯火渐渐亮起,回想起上午出发时的务川,薄雾中的吊脚楼,车站里的烟火气,还有车窗外的青山绿水,一切都像一场梦。
这场务川到武隆的汽车之旅,让我感受到了山水的魅力,也让我体会到了旅途的意义,它不仅仅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移动,更是一次心灵的洗礼,在车轮的滚动中,我们看到了不同的风景,遇到了不同的人,也收获了一份独特的记忆。
当汽车再次启动,驶向远方时,我知道,这段旅程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,像乌江的水一样,悠悠流淌,历久弥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