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济南的晨雾还萦绕在大明湖的垂柳间,湛江的渔船已拖着粼粼波光驶入湛江港的怀抱,一条从华北平原到南海之滨的公路线,正以汽车为纽带,串联起黄河的厚重与南海的奔放,这趟从“泉城”济南到“港城”湛江的长途汽车之旅,不仅是一场跨越1800余公里的地理迁徙,更是一次触摸中国大地肌理的文化行走。
车轮下的出发:从泉城晨曦启程
济南的清晨总带着一丝温润,出发地就在济南长途汽车总站,背着行囊的旅客们或三五成群低声交谈,或独自靠着车窗发呆,候车大厅的电子屏上,“湛江”二字在滚动中格外醒目,汽车驶出市区时,窗外的泉城广场、趵突泉公园渐渐远去,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鲁中丘陵——青灰的山峦像沉睡的巨兽,在晨光中显露出柔和的轮廓。
行至泰安段,窗外的景致突然开阔,泰山如黛的剪影在天际线若隐若现,汽车沿着京台高速向南,车轮碾过齐鲁大地的麦田,初夏的风裹着泥土的清香涌入车厢,邻座的大爷是济南本地人,正和邻座的小伙子聊着湛江:“听说那边海鲜便宜,虾能按盆装?”“那是!湛江港刚捞上来的虾,煮了都能直接蘸酱油吃!”大爷的话引得车厢一阵轻笑,空气里多了几分对远方的期待。
穿行中原与荆楚:从平原到丘陵的过渡
离开山东,汽车一头扎进河南的平原,豫东的麦田已泛起金黄,像一块巨大的金色绸缎铺展在天地间,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,偶尔有拖拉机“突突”驶过田埂,扬起一阵细碎的尘土,在郑州服务区停靠时,不少旅客下车活动筋骨,小贩推着小车卖热乎乎的烩面,香气引得人直咽口水。
进入湖北境内,地势渐渐起伏,长江如一条银色的丝带,在远处的平原上蜿蜒而过,汽车过武汉长江大桥时,桥下的江水浩浩荡荡,江面上货轮穿梭,汽笛声在空旷的江面上回荡,武汉的夏天闷热潮湿,车厢里的空调开得足,可当车门打开的瞬间,一股湿热的风扑面而来,让人瞬间明白:离“火炉”湛江,又近了一步。
夜幕降临时,汽车停在岳阳服务区,旅客们或泡面,或啃面包,简单的晚餐后,有人靠着椅背打盹,有人盯着窗外的星空发呆,车窗外,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,像散落人间的星辰,而车轮依旧滚滚向前,载着一车人的梦,向着更南的方向。
岭南风物渐浓:椰林与海的前奏
穿过湖南,进入广西境内,窗外的景致开始变得熟悉,喀斯特地貌的山峰拔地而起,青灰的石灰岩上覆盖着浓密的绿植,山峰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,如一幅水墨画,汽车驶入玉林段,路边的芭蕉树多了起来,宽大的叶片在风中摇曳,偶尔能看到成片的荔枝林,青绿的果实挂满枝头,让人想起“日啖荔枝三百颗”的诗句。
在南宁换乘时,第一次闻到海的气息,虽然离湛江还有三百多公里,但空气里的湿润感已与北方截然不同,南宁的街道上,酸嘢摊、老友粉店随处可见,旅客们下车买上一碗热腾腾的老友粉,酸辣的汤汁驱散了旅途的疲惫,邻座的广西姑娘用带着壮乡口音的普通话和母亲打电话:“妈,明天中午就到了,给我留只大螃蟹!”电话那头的笑声,透过听筒传到车厢里,让每个人都泛起一丝暖意。
终见南海之滨:湛江的浪与烟火
当汽车驶入湛江境内,窗外的椰子树越来越多,树干笔直,树冠如伞,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腥味,混着热带水果的甜香,这是独属于滨海城市的味道。
下午三点,汽车终于抵达湛江汽车总站,车门打开的瞬间,一股带着咸味的热浪扑面而来,与济南的温润截然不同,站前广场上,摩托车“突突”驶过,载着刚下车的旅客奔向城市的各个角落;海鲜市场里,活蹦乱跳的基围虾、生猛的螃蟹堆在冰块上,摊主用带着湛江口音的普通话吆喝着:“刚从港里捞的,新鲜得很!”
我背着行囊走出车站,回头望向那辆刚刚抵达的济南车牌汽车,它车身沾满了南国的尘土与水汽,却像一位疲惫却坚定的信使,把北方的豪爽与南方的温婉,在这1800公里的旅程中悄悄传递。
从黄河边的垂柳到南海畔的椰林,从泉城的晨雾到湛江的晚霞,这趟汽车之旅,或许没有高铁的迅捷,没有飞机的舒适,但它用最慢的速度,让旅客读懂了中国的广阔与多元,车轮碾过的每一段路,都是大地的诗行;车窗掠过的每一处风景,都是流动的画卷,而终点站湛江,正以它独有的海风与烟火,迎接每一位跨越山海的旅人。